我發現,我喜歡坦承爽快的人,雖然我發現自己不是具有這樣特質的人。

  學姊來我這裡住了四天三夜,可能是因為之前的某些契機,使得我們可以無所不談,學姊是一個非常坦誠的人,直率又不失大方,我很喜歡這樣的學姊,不過也因為如此,了解學姊坦承背後的傷痛我仍覺得難以承受,難以承受我想並不是最大的困難,而是了解之後令我有一股非常想要幫助學姊卻又發現自己無能為力的失落。

  這種失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種對自己之巨大的失望來自於何處,我並不十分明白。

  我始終覺得,一個人的同理心絕對不可能達到百分之百,所以當我從學姊那邊接收到如此訊息時,可以肯定她的傷痛絕不只如此,那是我永遠都無法體會與企及的地方,所以我只能聽著她在關上夜燈的房間中偷偷抽衛生紙擦拭眼淚的聲音,那一瞬間,我也只能偷偷掉淚;這是十分窩囊的感受,因為面對眼前那位讓自己無此心疼的人卻擠不出隻字片語,更不必說一些具體的安慰或是幫助;然而學姊總是輕輕地說:「這樣就夠了。」真的夠嗎?說出來之後就不會再痛,那些糾結在心中日日夜夜纏繞無法打開的束緊死結會就這麼輕易鬆脫了嗎?              

  我不這麼認為。

  身邊幾個憂鬱症的朋友,他們都非常坦承,努力向他們的治療師或醫生吐露那些不快的記憶與經驗,儘管那有多麼困難,面對自己可能都已經假裝遺忘或不自覺遺忘的情結使勁地回想,然後說出來,這樣就夠了嗎?這樣就可以了嗎?我真的不知道,但目前他們都仍在掙扎,也面對這樣的問題提出質疑,甚至曾經不想再吃藥了,看得我心疼不已。

  就我自己而言,對一個陌生人吐露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我不相信他們可以同理,就像我認為自己沒有辦法完全同理姊妹們的心事一樣,語言是有限的,儘管他們受過專業的訓練,但是人生的許多事情,不是訓練就可以達成的,所有的再現都仍只是再現而已,唯有切身經驗才可以追及,然而卻也只是追及而已。

  所以,我認為不應自以為是隨便大放厥詞,這點我也反省過了,否則只會增加對方疼痛感,也許這就是我總是無法多加言語的原因,儘管我有多麼想要幫助,但我想他們比我清楚,一個人的侷限,所以學姊才會說「這樣就夠了」吧。

  然而,自己怎麼辦呢?因為不相信,所以無法坦承,無法坦承,就不會說出,所以我也堆積了許多必須自己隱忍的傷痛。所幸仍有可以吐露的對象,讓我不至鬱結,在這一點,學姊做的比我好多了。

  當然,如果真如學姊所說,我有讓她感到一些些安慰,那麼我其實是非常非常高興的。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Elvir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